砚卿er

宇宙坑王

【晓薛/短篇】恶徒(一)

by砚卿


薛洋此人,以其穷凶极恶闻名天下,尽人皆知。

生着一副天真活泼的俊公子哥儿的相貌,可揭开那层皮,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仿佛心肠之间有着毒蛇盘踞,稍不慎便叫人即刻毙命。

譬如他十五岁的年纪时,便屠了常家满门。

只不过他也从未对自己的一生有过一点点儿的希冀。

生为恶徒,死为厉鬼。

了无牵挂。

可偏偏就出了差错。

他遇到了晓星尘。


那时是金光遥上位仙督之时,他正遭其“清理”,最终半死不活地躺在义城门外道路旁的杂草中。

再醒来,自己便躺在床上,好巧不巧,对面正坐着晓星尘。

只不过已眼覆白绫。

古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薛洋毕竟是薛洋。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晓星尘为自己的睡处铺稻草,又脱下自己的道袍给他盖上,还叮嘱他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再捏着嗓子万分感激似的向晓星尘道谢,笑出一对小虎牙。

心底只觉不屑和可笑。

真悲哀啊,堂堂晓星辰道长居然为了自己的仇人忙里忙外,还不自知。

就这般将将就就地过了段时日。

一日闲聊,他对晓星尘说,他从小便喜欢吃糖,只是那时候总是吃不到。

谁知第二日双目尽废的晓星尘便笑着把一颗方方正正的糖放到了自己手心中。薛洋着着实实地一愣,心底密密麻麻地爬起些许异样的感觉来。

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被人爱过了。

抑或是,从来都没有过。


但薛洋毕竟是薛洋。

眼看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心里盘算好了时日,准备好了降灾的出鞘。

但是实在不凑巧。

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宋子琛。

彼时薛洋刚好出门有事,回来时远远便望见了晓星辰和宋子琛在屋内高声谈笑。

薛洋连忙躲进身旁的墙后,只露出眼睛观察着状况。

屋内二人一边谈论一边还似乎饮着酒,想必是宋子琛带来的。

晓星辰眼上虽覆着白绫,笑起来却仍是一派年少俊朗、眉目清明的模样。

薛洋冷眼望着,心里慢慢生出一些类似怨毒的情绪。

明月清风晓星辰。

傲雪凌霜宋子琛。

倒还真是相配。

不过,薛洋冲自己嘻嘻一笑,他们这些光明磊落、伸张正义的人,不就该走在一起嘛。

像我们这样罪大恶极、苟活于世之人,也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自舔伤疤,对吧?

薛洋再望过去,只见宋子琛已经没了踪影,想必是离开了。

薛洋便一步一步回到了屋中,走到房门前,刚想笑着打声招呼,晓星尘闻声便抬了抬头,笑道:“子琛,是不是忘拿了什么东西?”

又是宋子琛。

薛洋目光骤然一冷,手已经探上了降灾。

晓星辰像是感觉到了杀气,手中霜华剑“嗖”地一下就抽了出来。

“什么人?”

薛洋“咯咯”笑了一声,脸上却满是阴冷,足下步步逼近:“道长,你这是干什么,是我呀。”

“哦。”晓星尘像是呼了一口气,眉宇间却还是不减疑虑:“阿言?”

这是薛洋信口胡诌的名字。

薛洋眨眨眼,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刚刚跟你一起喝酒的那个哥哥,是谁呀?”

晓星尘似乎放下了心来,朝着薛洋声音的方向笑道:“不过是个朋友。”

正当此时,门外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星尘兄,我酒壶是不是忘在你这里了?”

话音未落,那人已迈进屋里来。

正是一袭黑衣的宋子琛。

他正笑着朝着晓星尘,目光随意地往旁边瞥了瞥,登时瞪圆了眼睛。

薛洋倒是不紧不慢似的抽出了剑,面上却笑得一派天真:“宋道长,别来无恙啊。”

这回他用的是真声。

晓星尘一个冷颤似的转了转身,颤声道:“薛洋……”

薛洋眼疾手快地把宋子琛一剑断喉,看他无声地倒了下去。

薛洋冷冷地瞧了一眼地上刚刚还风光无限的宋子琛的尸体,拍了拍手。

晓星尘皱眉:“你做了什么?”

“别担心。不过是将他放倒了罢了。”薛洋眼睛里笑意盈盈,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下,“有些事情,只需我们两个人谈。晓星尘,我们是不是应该来算一算私人旧账?”

晓星辰神情冷峻:“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双已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啧啧啧,”薛洋歪了歪头,“你之前对我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转了这么大一个弯呢。”

“薛洋。你别在这假惺惺的了。”晓星尘冷道,伸手摸索着要找宋子琛。

他走了几步,便踢到了一具软绵绵的身体。俯身一探鼻息,早已了无生气。

晓星辰顿觉眼前一片昏黑,腿脚一个不稳便坐在了地上。

眼见着晓星尘面色灰黑地坐在宋子琛身旁,薛洋本该满怀大获全胜的喜悦。但不知为何,心底里却有一丝痛慢慢蔓延上来,并且似乎还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晓星尘的声音无波无澜地传来,听着令人无端心惊。

薛洋像是陡然被锐器戳到一般,敛了嬉笑神色。然后闭了闭眼,低头瞧着晓星尘。

只见晓星尘的白绫之下划下了两行血痕。

“原来他对你这样重要啊。”薛洋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继而他的语气尖酸了起来:“好呀,那你看看你现在,能做什么?你的正义,你所谓的光明,能救你什么?能帮你什么?嗯??”

晓星尘闻言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神色嘲讽,嘴唇翕动,便突然抽出霜华抹了脖子。

薛洋知道晓星尘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恶心”。

晓星尘在这世上给他留下的最后两个字,是“恶心”。

“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薛洋坐在椅子上渐渐滑落。

晓星尘刚刚用来自尽的霜华剑柄上,还挂着自己之前给他系的平安结。

可哪来什么平安。

薛洋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却不自知似的冷笑几声,自言自语道:“死了好!死了才听话。”

他的手往袖子里随意一摸,却掏出一块方糖来。

薛洋怔了怔,整个人愣在那里。

心底的痛楚又蔓延了上来。

半晌,他慢慢走到晓星尘的尸体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魂魄。

薛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晓星尘的魂魄,已碎得不成样子。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噢……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薛洋嘴里念叨着,转眼就跑了出去,像发疯了一般。


——“义庄死了两个人。”

“一人身亡,一人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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