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薛/短篇】恶徒（三）
by砚卿
所幸魏无羡终不负夷陵老祖之名。
这时薛洋正转身欲走，只见魏无羡靠在墙边慢慢说道：
“魂碎之人绝无回魂可能，只因魂魄过于残缺，神仙也回天乏术。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法子。若有旁人愿意献出魂魄……”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只是定定地瞧着正背对着他的薛洋。
薛洋似乎僵了一下，没说话。
所谓献魂，就是指由一人施法，将献魂者的魂魄分出一部分，转移到受魂者的体内。
即便受魂者魂魄仍然不全，但也能够具备回魂的可能。
当然世界上不会有两全齐美的好事。
献魂之术为魏无羡所创，但是却是鲜为人知的禁术，只因它扰了人伦。
众所周知，世人皆有三魂六魄，每一魂每一魄都是情之所在。每少了一魂一魄，都是在向人性远离。
一个人若是将三魂六魄都献了出去，彼时他便会变成一个麻木不仁丧失意识的活死人。
这些都还不足以为薛洋所惧。
他本来就是个恶人。
恶人又怕什么麻木不仁丧失人性。
只是，他怕疼。
献魂之时，需将献魂者的魂魄生生从其体内撕裂开来，再将其移进受魂者的体内。
锥心刺骨，不及撕魂一毫。
你知道，那究竟有多疼。
世间皆流传恶徒薛洋天赋异禀，痛觉微弱，被一剑刺穿了腹部还能依旧谈笑风生。
可谁知道，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七岁便被生生碾碎手指，常狗刺耳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十指连心的痛锥心，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从很久以前起便懂得了要深深地藏起自己的痛楚，再一把捏断那个让他疼的人的喉咙。
藏得多了，有时薛洋自己都会忘了，他其实是很怕疼很怕疼的。
魏无羡不见他回应，只得打了个哈哈道：“算了，料想你也不愿意。”
只见薛洋捏紧了锁灵囊，嘴唇紧抿，眼中像是有墨色翻涌。
半晌，薛洋清清冷冷的笑声传来。
“魏婴，”他缓缓地转过了身，“你瞧着，我要献几魂几魄？”
魏无羡一怔。
“大概……要你全部魂魄的一半。”
“那给他便是了。”
义庄。
薛洋和魏无羡走进来时，晓星尘正在棺材里安安稳稳地躺着，棺材外还有一层蓝幽幽的法障。
薛洋挥了挥手，收回了法障。
“开始吧。”薛洋闭着眼，提气卸了周身法术。
“我说，”魏无羡皱了皱眉，“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定是要杀了你。”
薛洋嘻嘻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那也得看他打不打的过我。”
魏无羡倒吸一口凉气：“彼时你失了一半魂魄，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打过晓星尘？”
“你知不知道献了一半的魂魄是什么概念？每一魂每一魄都要一遍一遍地从你身上撕裂下来！纵使你不怕疼，献完之后也不过是个废人了！”
“我知道！我他妈的都知道！”薛洋红着眼吼道，抬腿踹翻了一个椅子。
然而他的神情又慢慢落寞了下来，像是没吃到糖的少年。
“这不过是我欠他的罢了。”
魏无羡挑眉：“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薛洋扯扯嘴角。
“我若知今日，又怎会当初。”
是了，在他在义庄醒来看到晓星尘第一眼时，就应该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抑或是在伤好了之后，给他个痛快便是。
但是每当薛洋听见晓星尘唤他“阿言”，
看到晓星尘给他铺稻草、盖衣服的样子，
每天晚上在他床头放一颗糖的样子，
听他讲俏皮话时忍俊不禁的样子，
就不自觉地开始贪恋这份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尽管这份温暖从来不属于他，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薛洋那时想着，这份贪恋迟早会害死他。
可没想到，害死的却是晓星尘。
薛洋一生作恶无数，从未想过自己有错。
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大错特错。
他喜欢上了晓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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